玻璃试管里放着微不足道的一点儿镭盐,白天看去就像一层盐末似的。然而在黑暗中,它放射出十分强烈的光芒。在这样的光亮下,完全可以读书。镭的放射性要比钠大二百万倍。更奇怪的是,镭的放射性是持续不断的,根本不需要任何外界刺激。镭还含有极大的热能,如果和同等数量的煤相比较,不知道要大几十万倍(一克镭所含的热能,是一克煤的一百万倍)。镭不但有极大的放射性,还能把放射性传染给它周围的一切。
玛丽这样写道:“……实验室里使用的各种东西,以及作物理实验的那些器具,立刻都成了放射性物体,并且透过黑纸使照相底片感光。连房间里的灰尘、空气和衣服,也都有了放射性……这个灾祸十分猖獗:我们没有任何隔离设备。”只有铅能够挡住镭的射线。装有镭的玻璃管,应该放在铅盒里保存。一九○五年六月,比埃尔在斯德哥尔摩的科学院发表演讲的时候,谈到了发现镭所引起的后果。在物理学上,镭的发现从根本上改变了若干基本原理。在化学上――产生了对放射现象来源的大胆设想。在地质学上、气象学上,它解释了许多以前解释不通的现象。在医学上,镭引起了治癌方面的革命。
玛丽把少量的镭分给一些医生,让他们去做科学实验。前面提到过的柏克勒尔,也得到了装在玻璃试管里的一点儿镭。他兴奋地用纸把这珍贵的礼物包好,小心地放在坎肩的小兜里。过了一些时候,柏克勒尔红着脸激动地闯进工作室,这使玛丽大吃一惊。他刚跨进门槛,就从兜里掏出玻璃试管,大叫起来:“快拿走你们这个‘调皮的孩子’吧!看哪,这就是你们的镭给我干的好事!”原来,镭透过了他的坎肩和衬衣,在他的皮肤上“咬”了一下,留下一个大伤痕。随后,柏克勒尔又笑着说:“我非常喜欢你们这个镭,但我也生它的气。”不过,他还是仔细地观察了镭作用于自己皮肤的情况,并且认真地作了记录。这期间,关于她那“调皮孩子”的惊人消息,越来越多地传到居里夫人的工作室来。研究结果证明,镭有医疗作用,尤其是可以用它来治癌。在这以前,医学界还不知道任何治癌手段。所以,这个重大发现轰动一时,引起了所有国家的极大兴趣。
自从镭的医疗作用被确认以后,生产镭的问题已经不再仅仅是科学家关心的问题了。镭是有用的,医生们在期待着它,病人在盼望着它。但是,如何获得镭,这个秘密只有居里夫妇知道。一天,比埃尔收到一封来自美国布法罗市(美国东北部的一个大城市)的信。在这封信里,对生产镭感兴趣的工程师们向发现镭的居里夫妇提出建议,建议他们申请生产这种金属的专利权(即垄断发明成果的权利,可以使发明人获得最大利益)。比埃尔认为这个问题太重大了,他自己不能决定。要知道,这不仅关系到他们俩的物质生活,也关系到他们孩子的未来。镭的生产已迫在眉睫,必须作出抉择:要么作为科学实验公布自己的实验结果;要么就申请专利权。当然,专利权将能使他们得到财富、自己的实验室和从事科学事业的条件。
玛丽不假思索地拒绝了申请专利权的建议,她认为这种想法“违背科学精神”。她知道比埃尔也持同样意见。二十年后,玛丽写道:“同我商量后,比埃尔拒绝了用我们的发现去换取物质利益的建议。我们没有去申请专利权,而是毫无保留地公布了我们的研究成果,也公布了提取镭的全过程。“此外,我们对所有询问此事的人做了多方面的指导”这样,玛丽除了日常教学业务和实验室工作外,又增添了大量的通信任务,传播有关镭的知识。那些年代,居里夫妇的生活非常艰苦。为了生活和养育女儿,他们必须用很多时间去教书。这样一来,用于科学研究的时间就不多了。而科学研究正处于紧张时期。这期间比埃尔的身体又不好。类似风湿症的剧烈疼痛使他昼夜不得安宁。
玛丽在这期间失去了父亲。得知父亲生病以后。她回到了华沙。可是当她到达华沙的时候,父亲已经离开了人世。返回巴黎后,她更加痛心。她感到内疚的是:父亲的晚年是在远离她的生活中度过的。对比埃尔健康的担心,也使她无法平静。然而,所有这些都不能使他们停止教课和放弃实验室的工作。一九○三年给两位学者带来一系列荣誉。六月二十五日,玛丽获得物理博士学位。十一月,英国授予比埃尔和玛丽戴维金质奖章(英国皇家学会的最高奖赏,以英国著名科学家戴维命名)。十二月十日,斯德哥尔摩科学院颁发诺贝尔物理奖金,一半授予柏克勒尔,一半授予居里夫妇,以表彰他们发现放射现象。这些荣誉占去了他们不少时间和精力,但是并没有改变他们的艰苦工作条件。还是在那座被遗弃的棚屋里,玛丽提炼出了第一克镭。它比最贵重的首饰还要昂贵。一克镭的价钱达到七十五万金法郎。可是这件珍宝的拥有者却仍然象从前一样,以教书为生。第一克镭被玛丽献给科学研究工作了。
荣誉反倒妨碍了他们的工作。洛蒙街的栅屋现在成了光荣的地方,来自全世界的记者和摄影师络绎不绝。他们要拍摄一切,从漏雨的房顶直到小伊伦喜爱的猫。玛丽在给哥哥约瑟夫的信中写道:“确切地说,我们正淹没在信函、访问、摄影师和记者汇合成的洪流之中。我真想躲到地底下去,以便得到安静……我们在绝望中挣扎着,鼓起勇气谢绝所有的人。”玛丽的抱怨丝毫没有夸张。对他们来说,荣誉的降临并不意味着可以躺在桂冠上休息。无论是玛丽,还是比埃尔,都处在最佳的工作年龄,正是大有作为的时期。他们的毕生事业才刚刚开始,更大量的工作还在前头。然而,人们慷慨和坦率地向他们表示敬意,丝毫也不想知道他们有什么科学计划。他们渴望详细了解的就是他们的生活如何,他们是什么样子,想把他们好好地看个够。
这样不停歇地应付好奇的来客,简直到了要使两位学者激怒的地步。“老是那么打搅我们。”玛丽对哥哥抱怨说,“人们在竭尽全力地妨碍我们工作……随着荣誉和名望的到来,我们的生活完全被搅乱了。在可以理解的激怒中,又增添了失望之情。因为荣誉没有给他们带来最需要的东西――实验室和献身于科学工作的条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