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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好呀,我是镭镭。今天这一篇,我想给《奇特的一生》收个尾,最后我想聊点不接地气的东西,那就是,柳比歇夫的精神品质。
我知道,这东西听上去挺不靠谱,明显是那些具体的操作步骤,更让人心安。但是在柳比歇夫的案例中,他最令人惊叹的并不是发明了一个多么厉害的方法(现在更值得我们学习的时间管理法数不胜数),而是他坚持了一生。
内心的神明
在学校里,老师让我们写日记。在公司里,老板让我们写周报。我们也知道,这事儿坚持下来好处多多,但是没有几个人能坚持下来。你要注意,这还是在我们被权威要求的情况下,坚持所带来的精神压力,我们很多人都经历过。
有的人依旧保持乐观,认为这是因为没有养成习惯。确实,一旦我们可以养成习惯,行动的阻力会大大降低。这样我们就可以突破短期的限制,把一个行为延长到中期。但是,中期和长期还有着巨大的差别。
人的行为是追求反馈的,我们耕耘,是为了收获。为了一个中期的目标,很多人愿意忍受短期的波动,坚持下去,比如为了中考高考接受军事化管理。但是当一件事延长到长期的时候,反馈会变得非常不确定。这需要一个人不停地行动,但不追求结果。
比如教育孩子就是个典型的长期行为。家长和老师每天都要和孩子发生大量的互动,是不是这次说话耐心点,孩子未来就有健全的人格,说话态度不好,孩子未来就毁了?谁也说不好。而等孩子长大需要几十年的时间,家长和老师能做的,就是按照自己的教育理想认真耕耘,不问结果。
既然不问结果,那什么来为行为负责呢?只能是某种精神中的理想。作家想要写出传世佳作,得有自己对好作品的要求,每天开开心心下笔写作。学者想要做出了不起的成就,需要相信真理无穷,同时每天自己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。老师教育孩子,需要接受人的成长是复杂的,同时为孩子的每一个微小的改变欢欣鼓舞。
在他们身上,同时住着一个凡人和一个神明。凡人负责每天努力,神明负责审视结果,校正方向。我称这种状态为一种“二元精神结构”。柳比歇夫是一个典型的例子。
他每年年末都会写一份年度咨文,来回溯自己这一年的时间支出。并且把这个结果给自己的朋友们每人寄一份。这很明显是一次报告。但是是向谁报告呢?是他的朋友们么?明显不是,朋友们只是获得了旁听的资格。他是在跟他自己内心的神明汇报。
两种不同的成长路径
我们现在常说成长性思维的重要性。我们意识到,一个人想要改变,在他的精神中,必须拥有一种向上变化的冲动。
我在美国上学那会儿,被学校豪华的知识服务吓到了。那么多的课程,你想选哪节就选哪节,选了之后还有一周的试听机会,不满意还可以调换。在学习的过程中,也是多方面为学生提供方便。感觉是尽一切力量,希望学生可以在知识的海洋中遨游,想学什么都可以。
而许多美国学生也有一个小问题,那就是他们什么都不想学。现在很多人帮忙,也是本着“天助自助者”的态度。有人求自己帮忙,但是没有展现出真诚的渴望,这忙不帮也罢。因为给一些建议或者资源帮助一个人跨过难关是容易的,而帮一个人渴望渴望是困难的。
但同样是变化的冲动,其实也有两种迥然不同的动力源头。一种是来自对现实强烈的不满,而另一种来自内心的神明。
很多小说喜欢把主人公的成长安排成对现实的不满,比如周围人的羞辱,至亲之人的失望,能力不足造成严重的后果,等等。我们也喜欢看这样的桥段,喜欢看主角努力变强,然后王者归来。但是,这种模式的成长,是非常有限的。
《最小阻力之路》中把这种动力称为“弹簧”。所有的羞辱都是在给这个弹簧加压,最后这个弹簧推着我们发生改变。但是随着弹簧推出去,动力也会快速变小,等到弹簧恢复自然长度,我们的动力也就消失了。
在这种模式下,成长是非常痛苦的。当事人选择成长仅仅是因为羞辱更加痛苦,而当他达到某个高度,周围的人不再给他添堵的时候,他也自然不再想去折腾自己了。所以可能不少油腻的中年人都有个奋斗的少年时期,而那是一个充满辛酸的故事。
而一个像永动机一样奋进的人,他的心里需要住着一个神明。在神明的指引下,人永不满足,永远渴望。因为当事人永远可以看到自己和那个理想之间清晰的距离。乔丹在自己的纪录片《最后的舞蹈》中有这么一句话:“人们都会说,相当一天,或者一周乔丹,享受我的财富和名声,但是他们绝对不想当一年乔丹,因为其中的艰辛和枯燥令人生畏。”
柳比歇夫的人生,其实也是那个“艰辛和枯燥到令人生畏”的人生。而有意思的是,柳比歇夫在日记中对自己的称呼是“倒霉鬼”。在他心目中,自己只是那个一直在路上劳作,却始终碰不到理想的人。他把自己的时间管理法运用至化境,让他可以无限接近自己的理想。他在年轻的时候曾经立志,想要创立生物自然分类法。这本来是一个类似于登上月亮一般的远大理想,但在他的不断努力下,他甚至可以估算出自己还需要多少年才能达成。但他最后清晰地意识到,自己时间不够了。这,只能认倒霉了不是。
我们应该怎样度过我们的人生?
柳比歇夫的人生幸福吗?作者格拉宁给了一句这样的评语,他说,柳比歇夫可以一生从事自己喜爱的事业,而其他人看到他如此充实而高效的度过了自己的人生,也会对他心生羡慕,因此他应该算是幸福的。
这“算是”两个字用的也是非常灵性了。
我意识到,一个不断进取的人生和幸福之间可能存在着某种微妙的张力。幸福需要我们满足,而不断进取意味着永不满足。但同时,我们的幸福,却又需要不断进取的活力与兴奋来支撑。
看完柳比歇夫的一生,我扪心自问,我真的想过成他的模样么?我内心的回答是否定的。
人最宝贵的是生命,生命属于每个人,而且只有一次。
什么是生命呢?具体到我们的生活中,其实就是我们可以支配的每分每秒。因此,我们对于不要浪费时间是有共识的,但是对于省出来的时间究竟应该如何使用,其实我们没有共识。我们的选择迥异,这些选择堆叠成,我们活出来的,各自不同的人生。
接下来究竟应该怎么走,应该如何使用我的时间,这是我会继续追问下去的问题。
张铂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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